腊月的北风跟刀子似的刮过脸,周荷花只觉膝盖一软,差点就跪在结了冰碴的雪地上。
她慌忙腾出一只冻裂的手,死死拽住三个缩成一团的女儿 —— 大妮的花棉袄袖口磨出了棉絮,被拽得一个趔趄撞在二妮身上,小丫头怀里揣着的玉米窝头 “啪嗒” 掉在雪地里,冻得硬邦邦的滚出老远,最后卡在墙根的冰缝里,像块灰扑扑的石头。
三个丫头片子脸冻得通红,鼻涕挂在鼻尖,吓得连哭都不敢出声。
“对不住对不住……” 周荷花结结巴巴地往地上哈着白气,佝偻着身子鞠了好几个躬,后颈的破棉絮被风卷得直打旋。
转身往家跑时,那双露出脚趾的棉鞋踩在雪地上,发出 “咯吱咯吱” 的慌促声响,后襟沾着的泥雪被甩得老高,远远望去像个被狂风揉皱的黑棉袄片子,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划出歪歪扭扭的痕迹。
刘文静这才跺了跺脚上的小皮靴,似乎是有些不满苏青靡的反应,然后把油纸包往苏青靡怀里塞去。
那油纸包还散发着刚出炉的烤鸭香气,混着滚烫的鸭油顺着她的指缝往外渗,仿佛是在抗议着被人如此粗鲁对待。
那鸭油在苏青靡月白色的灯芯绒棉袄上洇出个亮晶晶的油印子,就像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,格外显眼。
“快闻闻,全聚德的!”刘文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,“我爸司机绕了三站地才买到呢,油布包了三层呢!”她一边说着,一边轻轻拍了拍那油纸包,好像是在向苏青靡展示它的珍贵。
苏青靡有些惊讶地看着那油纸包,犹豫了一下,还是接了过来。她掂了掂油纸包的分量,感觉里面的烤鸭应该不小。
那醇厚的肉香顺着她的鼻尖萦绕,让她不禁咽了咽口水。
“这得花不少钱吧?”苏青靡皱起眉头,有些担心地问道。
她知道全聚德的烤鸭可不便宜,而且刘文静还特意让司机绕路去买,这花费肯定不少。
“哎呀,你就别管多少钱了。”刘文静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,“我外公说了,鹤团长难得在家,得好好补补。
再说了,他老人家惦记你那新药方呢,说是想托你给部队医院再配些冻疮膏。今年冬天特别冷,岗哨上的兵都冻坏了。”说到这里,刘文静凑近了些,压低声音,似乎生怕被别人听到。
她指尖戳了戳苏青靡的胳膊,摸到硬邦邦的骨头时啧了声:“你这身子骨,刮阵西北风就得卷走。鹤团长回来瞧见,可得心疼坏了。”
苏青靡笑着捏了捏她脸颊上的细绒毛:“就你嘴甜。前天给你的那本草药图谱,背得怎么样了?”
“早背熟了!” 刘文静挺了挺胸脯,“昨天药房的李姐考我,连苍术和白术都分不错,她还夸我有天赋呢。”
这姑娘揣着牛皮纸信封来报喜时,辫子上还别着供销社买的红绸花 —— 京都医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现在还压在办公桌的玻璃板下。
这阵子在军区医院跟着学配药,递镊子时稳当得像个老手,两人相处得比亲姐妹还亲。
“进来吧,炉子刚旺起来。”
苏青靡侧身开门的瞬间,煤炉的暖意裹着淡淡的甘草香涌出来,把卷着雪沫的寒风挡在门外。
陈振华和赵怀胜搓着冻红的手进屋,军大衣上的雪粒落在水泥地上,很快化成一小片水渍,在墙角积成小小的水洼。
“这房子虽小,倒是暖和。” 陈振华摘下军帽,露出被压得有些扁的头发,“比我家那老房子强多了,去年冬天暖气片漏了半宿,差点没把人冻僵。”
赵怀胜跟着附和:“可不是嘛,还是小苏会打理。不像我家那口子,煤炉总烧不旺,天天跟我念叨要学苏医生的法子。”
鹤南玄大步走进房间,随手将身上的军大衣挂在门后的挂钩上。
他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