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76章 龙潜于渊(21)(1 / 12)

雨丝斜斜地扎进北邙山的荒草里,把第三十七座无名碑的碑基泡得发涨。陈风跪在泥水里,指尖抠着碑上模糊的凿痕,指甲缝里渗出血珠混着泥浆,在“无名”二字的凹痕里晕开。这是他寻到的第三十七座可疑石碑,碑侧那道斜斜的裂痕与记忆里父亲腰间的刀疤重合,可碑顶那只石雕的乌鸦却比记忆里多了根尾羽。

“又错了?”身后传来木屐踩过积水的声响,青灰色的僧袍下摆沾着草屑。法海禅师手里转着串油亮的菩提子,每颗珠子上都刻着不同的人脸,“北邙山七十二座无名碑,三十座是前隋的乱葬岗,十九座是唐末藩镇的弃尸地,剩下的……”

“剩下的有三座刻着乌鸦。”陈风猛地回头,泥水溅在僧袍上,“我爹下葬那天,张屠户说看见碑顶站着只白颈乌鸦,左翅有片翎羽是银的。”他扯开领口,露出锁骨处的刺青——那只乌鸦的左翼确实缺了块翎羽,边缘的针脚歪歪扭扭,像孩童的涂鸦。

法海突然停住转珠的手,菩提子上第三十六张人脸正对着陈风的刺青。那张脸的眉骨处有道月牙形疤痕,与陈风眼角的胎记如出一辙。“十五年前中元节,你爹是不是带过个瞎眼的货郎上山?”老和尚蹲下身,用念珠尖挑开碑底的青苔,露出块嵌在石缝里的碎银,“货郎的铜铃上刻着‘往生’二字,后来在乱葬岗被野狗刨出来,铃舌上缠着根银羽。”

陈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他想起十岁那年的中元夜,父亲背回来个裹着黑布的人,那人的铜铃在门后叮咚作响,父亲用烧酒给那人擦拭伤口时,他偷瞄到黑布下露出的银羽,像极了刺青里缺失的那块。

雨越下越急,碑顶的乌鸦石雕突然往下滴水,水珠顺着喙尖砸在陈风手背上,冰凉刺骨。他抬头时,看见石雕的左眼窝里卡着片枯叶,形状竟与记忆里货郎铜铃上的纹路分毫不差。

“挖开看看。”法海把念珠缠回腕间,从僧袍里摸出把锈迹斑斑的洛阳铲,“当年那货郎的尸首没找到,只在这碑下挖出半截沾着银羽的衣袖。”

洛阳铲插进泥土的瞬间,地下传来沉闷的空响。陈风接过铲子往下探,铲头带出的不是黄土,而是块暗红色的木板,木纹里嵌着些细碎的骨渣。当他用手刨开周围的泥土时,整座石碑突然微微晃动,碑侧的裂痕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,像极了凝固的血。

“小心!”法海拽着他往后退。就在此时,石碑轰然倾斜,露出底下的竖井,井壁上凿着密密麻麻的刻字,最顶端的一行是:“永镇尸解仙,勿使见天日。”

陈风的目光被井壁第三行的刻字钉住——那行字的笔迹与父亲账本上的批注如出一辙,末尾还画着只缺了翎羽的乌鸦。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,在他掌心写的最后两个字:“银羽”。

井底传来细碎的摩擦声,像有人在用指甲刮木头。法海从怀里摸出个青铜罗盘,指针疯了似的打转,最后死死指向井下:“是尸解仙的怨气在动。传说前隋有个方士炼尸解仙,本该羽化时被人打断,肉身埋在北邙山,魂魄封在七十二座碑里,每座碑都得用至亲的血养着。”

陈风突然扯开衣襟,抓起洛阳铲往锁骨的刺青上划。血珠渗出来的瞬间,井下的摩擦声骤然变响,紧接着是铜铃碰撞的脆响,与记忆里货郎的铃声一模一样。

“别用血亲的血!”法海想拦已经来不及。刺青上的血迹顺着皮肤往下流,滴进竖井的瞬间,井壁的刻字突然亮起红光,整座山都在微微震颤。陈风看见井底浮出口朱漆棺材,棺材盖的缝隙里插着根银羽,左翅的位置果然缺了一块。

棺材盖“吱呀”一声裂开条缝,露出只戴着青铜戒指的手,戒指上的纹路与陈风左手的旧伤完全吻合。他突然想起七岁那年发高烧,父亲用这枚戒指给她刮痧,戒面的棱角在他手背上留下了永久的疤痕。

“你爹是守碑人。”法海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