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里不停有个声音再呐喊着：留下来吧，留下来见你母妃最后一面，问问她，到底为什么？

问问她：自己可会有娘亲亲手做的衣服跟鞋子？

一时间赵衍想法混乱不堪。

他也想要见母妃，但却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。

下一秒，一只温热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间，然后认真捧起他的脸颊，认真望着他，呼唤他的名字，“衍之哥哥……”

毫无聚焦眼眸中顿时闪过一抹迷茫。

随后，他慢慢聚焦神色，对上了娇娇面容。

“嗯？”

娇娇没有说话，反而是踮起脚尖，紧紧环住赵衍脖间，在他耳边低声道：“我很自私，衍之哥哥。”

她轻声说道：“尤其是知道赵承亲手杀了我的父亲之后，我越发自私，一定也不想要实现他的计谋！”

“更何况，已逝之人再度轮回转世回来的人，真的还是那个人吗？”

前世真的跟今世的人是一个人吗？

赵衍眉头微微蹙起，娇娇默默抬眸，对上他的眸光，“不要让赵承奸计得逞好不好？衍之哥哥，你还有我啊！”

你还有我啊！

他这一辈子踽踽独行，满手杀戮，嗜血成性，早已被上天所遗弃。

出生时，太子赵寅宽厚温和，仁君之心，一点点教导赵衍，奈何天妒英才，太子赵寅未登大典，便英年早逝。

随之而来是赵承登临大位，从此之后，他便被赵承管在身边。

见过他的疯癫，他的偏执。

实际上他骨子里流淌着赵承一般的血，同他一般，甚至比他更加疯狂。

好在赵寅对他儿时诱导，叫他分得清对错，匆匆上了战场，以血腥杀戮代替心里那些疯狂的想法。

他想他内心还是渴望嗜杀的，战场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享受。

他变得激进，变得肆无忌惮。

开始猖狂，一步错，步步错……燕山一役，为了全歼敌人，他硬生生葬送了大半部下。

长阳劝过他，他却一意孤行，只渴望杀戮与胜利。

以最快方式结束了战斗，奠定了大秦盛世，却也葬送了无数条士兵的性命。

赵寅教导似萦绕耳旁，谴责他所作所为，他陷入了自我否定中，时不时会自残，总幻想着自我了断。

因为活着毫无意义。

可他从未想过会遇到孟娇娇，本是心里故意叫刺客伤了自己，本是打算放弃生的信念，却被她活生生从死亡边缘拉回来。

不对，是气回来的。

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般对他，扒了他的衣服，明目张胆的夸他好看。

他想要狠狠掐死这个不识天高地厚的臭丫头，对上她清澈大眼睛后，硬生生愣在了原地。

他冷眼旁观，她在七杀门里被欺负、被歧视，只当作无聊消遣，只觉得她被一点点打击自信心，眼里光一点点消失的过程甚是畅快。

毁掉一个美好的灵魂，如此叫人欲罢不能，畅意不及。

她再苦苦挣扎，哪怕付出生命也想要别人看看自己的价值，偏偏七杀门的人从来不会在意这个废物。

就连标榜最爱她的凤清，都不会注意到，她傻呵呵笑着背后，心在哭泣、滴血。

明明就是个废物，明明就是个弱者，理应被蔑视的存在，为什么却让他的心也一点点疼痛起来。

他从不会心疼生命所谓弱者的……

当他亲眼看着，她被人海推搡在地，茫然无措的目光，眼里的光渐渐归于死寂的光时，鬼使神差的他走了过去，拾起香囊，一步步的，坚定朝她走了过去。

这辈子，她注定成为了自己的心魔，自己的劫。

最可怕的是，他甘之如饴。

他对她的爱胜过孩子，胜过世上的一切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