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四十一章 姐妹(1 / 4)

文宣帝虽然准允肖珏将禾二夫人安葬,但禾二夫人终究是戴罪之身,不可张扬。

禾如非与许之恒行刑的那一日,禾二夫人入土为安。

禾二夫人的坟冢,是在京城东皇山上一处清幽的林子里,四处种满了梨树。等到了春日,梨花盛开,风静鸟栖,应当美景烂漫。她如朔京城里所有的高门贵女一般,在家从父,出嫁从夫,一生就困于四角的房檐中,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。

或许死亡,对她来说,未必不是一种解脱。

石碑上写着故显妣德惠云氏墓。

禾二夫人原本姓云,如今故去,禾晏令人刻了这块石碑,想来纵然是到了地下,禾二夫人也不会再想与禾家有任何纠葛。

她在禾二夫人的墓前半蹲下身去,轻轻抚过碑上的字文,轻声道“倘若有来世,母亲千万莫作女子,如果一定要做女子……”她笑了一下,“换我来做母亲,母亲来做女儿好了。”

她们母女二人,今生有缘无分,竟连一句好好的话都没说过。而从今日起,这个世上,知道她就是禾晏的,除了肖珏以外,再无他人。

肖珏站在几步远的地方,禾二夫人的身份敏感,肖珏在这个时候将禾二夫人收殓下葬,已经顶着无数御史的唾沫。

有女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“你们……”

禾晏回头,瞧见的是一身素服的禾心影。

禾心影憔悴了许多,原本花容月貌的姑娘,如今瘦的细骨伶仃,大概是哭了很久,眼睛红红肿肿,她看清楚了禾晏与肖珏的脸,愣了愣,有些不安的站在原地,半晌,才开口道“肖都督,禾姑娘。”

“许……”禾晏倏而住口,“禾小姐。”许之恒已经死了,没有许家了,也没有许大奶奶了。

禾心影的目光落在坟冢前的石碑上,一瞬间,声音哽咽了,“可是我的……母亲?”

禾晏微微点头。

禾心影三两步上前,“扑通”一下在墓前跪下,抱着墓碑不松手。

那一日,有个陌生的侍卫将她从牢中接出来,送到了贤昌馆馆长魏玄章府上。魏玄章常年累月宿在学馆中,家中只有他的夫人和小孙女,魏夫人带她很温和,亦对她的遭遇很同情。禾心影在魏家安顿下来后,渐渐地,才从下人嘴里拼凑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。

与她想象的,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。

过去那些难以理解的事情,倏而全部有了答案。为何当初那个戴着面具的“大哥”,总是对自己格外冷淡,而摘下面具的“大哥”,又对自己格外耐心温和。只因为戴着面具的大哥,其实是死去的“长姐”。她以为在庄子上养病的“长姐“,其实才是真正的大哥。

难怪长姐在嫁入许家之后不久就瞎了眼睛,世上哪有这样巧合的事,不过是人为罢了。而长姐离世后,母亲重病一场,郁郁寡欢,原来真相是如此可怖恶心。

那她呢?

长姐已经死去了,母亲也离开了,禾家不在了,许家也散了,她当初被自己生父安排着,嫁给了许之恒,原来亦是长姐的替代品,替代着禾家与许家的这桩姻缘万万不可断离。

如今她一个人,又能去哪里?又能怎么样呢?

禾心影抱着墓碑痛哭出声,多希望禾二夫人如今还活着,至少还有个依靠,可眼下,她真的就是无依无靠了。

突然想起当年独自一人在许家的禾晏,是否也是如此,被自己家人一手推着走进了深渊,身边亦无可以依靠的战友,看不见人脸上的丑恶表情,也猜不透人的险恶用心,如此的孤独与可怜。

禾晏看着她哭的难过,犹豫了一下,终于还是走到禾心影身边,弯下腰,轻轻拍了拍她的背。

无家可归的感觉,她比谁都清楚,她非常明白禾心影此刻的感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