察觉到有人在不远处，男人转过身来，他的眼里，不复当初的幽黑深邃，反而带着未经世事的空明，那样的纯粹，一眼就能看到底。

“姑娘，这话很好看，我送你一支好不好？”

他说着，折了一朵君子兰，来到林音的面前，递给她，眼眸诚挚，有星辰一般的光芒在闪烁。

这位姑娘，很面善，一看就让人喜欢呢。

林音盯着眼前的人，整个人如遭雷击，她的嘴唇颤抖着，半是惊喜半是惶恐。

“你不记得我了吗？”

慕老大也愣了一下，他举起君子兰的手垂下来，嗫嚅着说，“姑娘，我什么都记不得了，如果有什么让你不高兴的地方，你不要生气。”

林音不是生气，是心痛。

慕老大虽然还活着，可是已经摒弃了过去的一切，包括和她的姻缘，情爱，和死过一次没有区别。

他回来了，可她心中空缺的那一片并没有得到弥补，尽是说不出的失落，仿佛被刀子一阵阵凌迟。

他这样懵懂模样，又是那样的令她心疼。

虽然爱一个人，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，只要不是奸恶，她的心意都会一如既往。

但明明，这些是可以不用发生的啊。

恨，无边无际的恨，在心底蔓延，有些人，永远不可以被原谅。

鼻尖又闻到了君子兰的淡香，慕老大举着君子兰，“姑娘，我看你很不开心，都说女子爱花，你拿着这束花，一定会高兴起来的。”

林音伸手，抚上慕老大的面颊，他的脸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白，浑身上下气息清凉，像是从很冷的地方来。

“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？”

她的眼里含着泪，面前的人，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。

都不记得了吗？关于她，他们的过去，还有他们是夫妻的事实。

慕老大怔怔地看着她。

为什么这名女子，一看到他就这样怆然悲伤，跟着他的心也伤感起来。

“不哭不哭，记不得，但我们可以现在重新认识啊。”慕老大用袖子替林音擦眼泪，动作很轻，很柔。

他拉起她的手，走向亭子，“我也很想认识姑娘呢。”

林音在石凳上坐下，她看着半空，面色怔忪。

“我要去一个地方，你跟我去吧。”

“去哪里呢？”慕老大手肘撑在石桌上，好奇地问。

“那个地方，是你的家。”林音说。

慕老大认真地回忆了一下，似乎，他也记不得家在哪里。

可是他有一种直觉，这位姑娘不会骗她，相信她，不是什么坏事。

“那姑娘的家呢，又在哪里？”

林音笑了笑，“我们是一家人。”

“真的吗？”慕老大不敢相信地讶呼一声，可是很快，他就低下了头，愧疚道，“怪不得姑娘会难过。”

林音确定，慕老大不但记忆缺失，而且还降智了。

如果以前的慕老大知道他会变成这个样子，他宁愿不要活着。

可是从一个妻子的私心来说，她希望他能够永远在她的身边，哪怕，是这个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