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99 祐川城(1 / 2)

徐闻轻轻地哼了一声,垂着头用靴子去踢面前的炭灰。

他不想与松无恙起争执,所以即便他心中对松无恙,以及对那位李姑娘的说法不敢苟同,也依旧没有选择去开口反驳。

“榆木脑袋。”松无恙嘀咕了一句。她咕咚咕咚几口把药喝了,随后拉了一块桌板过来垫在身下,就打算合衣睡了。

门外的月光在一点点偏移,照在松无恙的脸上,留下一片莹润的光泽。

因为隔得近,徐闻甚至能看到她面上细细的绒毛。他轻身过去,把松无恙脚边喝空了的药罐子拿过来,目光却始终黏在她的脸上。

不知为何,徐闻心里生出了那么一点点的芥蒂。

这份芥蒂并不是因为松无恙刚才说的那句玩笑似的榆木脑袋,而是因为徐闻发现,他已经有些掌控不好自己和松无恙相处时的边界感了。

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四个字,落在徐闻的耳中,却莫名其妙地多了一股亲昵感,叫徐闻的心突突直跳。

你过界了。徐闻如此告诫自己。

他知道面前这个被世人畏如猛虎的姑娘有多么厉害,也知道她心中怀柔,但他更清楚的是,不管是哪一面,都没有他这个外人的落脚之地。

心思一起,徐闻就再也睡不着了。他干坐了好一会儿后,侧身去药箱里摸出了一块白麻布,捏在手里,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手里的药罐子。然而即便是给自己找了事做,他那眼睛还是会时不时地瞥一下熟睡着的松无恙。

徐闻这一坐,便直接坐到了天亮。

白天的怀道城与夜里有些不同,交错的小巷子里,偶尔会有几个佝偻着的身影一闪而过。蒙头盖面的,看不清脸。

松无恙走在前头,手里牵了一头驴。她转眸看到驴车上的徐闻一脸疑惑,便解释道:“是外族人,并非怀道城里的人。”

早在昨天夜里,松无恙出去检查四周情况的时候,就已经发现了这些人的存在。他们藏在各种犄角旮旯里,只漏出一双眼睛来,谨慎且戒备地看着从屋顶上飞掠而过的松无恙。

驴和车厢,也是从他们手里拿来的。

出同昌城时,松无恙骑的是顾奕竹从殷州带到同昌的马,马车车厢则是阮素素给她准备好的。可惜就算是再好的车厢再好的马,也经不住松无恙这穿风过沙,马不停蹄地赶路。

于是在离开同昌的第五天,松无恙成功的把马儿给累死了,榆木做的马车车厢也在随后的大风沙之中散了架。

故而,在抵达怀道之前,松无恙是想着能在怀道城里寻个代步的,就算没有马,买头驴也成。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,怀道成了死城,别说是马了,就连人也瞧不见一个。

“对了,松姑娘,你这驴和车……是哪儿来的?从他们手上……买的?”徐闻本来是想说抢,但话到了嘴边,硬是生生转了个弯。

松无恙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,说道:“这地方花不出去钱,所以不是买的。”

也不是抢的。

如今这种世道,她的确是可以凭着自己手里的剑直接去抢了驴和车回来,可当她触及到那个汉子畏惧的眼神时,她突然就拔不出剑了。

阿姐不会希望我这么做的,松无恙暗暗对自己说道。

最后,这驴和车是松无恙用她的玉佩换来的。那汉子不要钱,也不敢要钱,只哆哆嗦嗦地指了指松无恙腰上的玉佩,恳请她把玉佩送他。

松无恙痛快地应了。

她知道那汉子为什么要玉佩,玉佩是千秋派的东西,有了它,将来要是能有幸逃离陇右道,便等于是有了大部分城镇的通行文书,有了活下去的可能。

“我、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徐闻吞了吞口水,结结巴巴地说道。

“随你什么意思。”松无恙转过头去,继续牵着驴在怀道城的主街上往北城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