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打大妮能站在木墩子上做饭之后，杨钿妹就没亲自做过饭，早起就有热乎饭，洗碗刷锅喂鸡喂猪更是不用她动手，这就是女儿多的好处。

今天破天荒冷锅冷灶，没有热水别说孩子爹了，她的七宝总不能洗冷水脸。

抄起鞋底往西屋去，喊了一嗓子才有人开门，也不管是谁劈头盖脸先一顿揍，积威已久，其他几个迅速穿戴好。

杨钿妹这才发现她揍的是四妮而非三妮，不自在也只是一瞬间，看到几个妮子才穿衣服梳头气到不行，奔过去逮住一个揍一个，连最小的六妮也没放过，像个失了理智的疯子。

打红了眼，转头一看最厌恶的那个还慢吞吞穿鞋，扬起鞋底就要劈头盖脸打过去，不料一直低头的人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。

也就普通的一眼，杨钿妹却浑身发冷，像被什么摄住了魂儿一样，刹住了脚步，愣在那里，回神后是成倍的恼羞。

“作死的挨千刀的懒货，你拿什么眼神看老娘？信不信给你剜下来！”

虚张声势，只管骂，却不上前了。

以往也是如此，无论怎么打骂都不吭一声，不给个反应越打越骂越生气，多数时间都能打伤了对方，气死自己。

今天的沉默却不一样，她虽骂的大声，心里总发冷，不一样的，不一样，果然，会回嘴了。

“信啊，还有什么是你干不出来的呢？”

不止杨钿妹惊讶，其他几个也同样惊讶，三妮有多木没人比她们这些日常相处的人更清楚了。

“起晚了还有理了？”

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，杨钿妹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导致她退缩了，换了话题，她要赶紧去找孩子他爹商量。

二妮却不怎么明白她娘的心，还记着昨晚的仇怨，恨不能她娘拍死三妮才好解气。

“娘，昨晚三妮闹的凶，害我们半夜才睡，不然不能起迟了。”

年轻就是无畏，二妮急着报仇连平日的机灵劲也损耗了一些，还是跟屁虫四妮拉了拉她的衣袖，可人家没领情，甩了胳膊瞪了一眼。

杨钿妹反手就是一巴掌，二妮被打懵了，捂着脸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。

“今儿可是你做饭？自己起迟了还有脸抱怨？一天天的全是你的事，饭香屎臭就你清楚！做饭去！”

二妮出门前回头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木讷的三妮，恨意更加强烈，等着瞧，她要不报了这仇就不是她江二妮！

“一个个的都是木头桩子吗？非让老娘打着才干活？四妮，喂鸡去！五妮六妮切猪草！没干完活谁也别想吃饭！”

威胁走了所有人松了一口气，三个妮子立马去做各自的活计，谁也没有搭理三妮，不敢也不屑。

变强势敢回嘴的三妮她们也陪，爹娘不喜的三妮她们也讨厌瞧不起。

沈玉暖倒是不在意，这些妹妹们可悲也可恨，她们随波逐流，自己的命运掌握在父母手里，父母对他人的态度就是她们的态度，不能也不敢有意见。

好在她们知道明哲保身，不管谁欺负三妮，都不会吭声，更不会上去添一脚，冷眼旁观，无仇无怨。

大妮在的时候还会替三妮挡挡，杨钿妹做的不对也会说，她是第一个孩子，在父母心里总是不一样的。

大妮出嫁后三妮简直成了重灾区，她不难过吗？

难过的。

看起来木讷，又不是真的木头桩子，她也有心，会疼会哭。

实在忍不住就去瘫在炕上的奶奶跟前坐坐，老人下半身瘫痪，手能动，总会摸摸她的脑袋，无声的安慰，那是这个家唯一的温暖。

家里的饭菜多数时候不会给三妮多动筷子的机会，加上不时的饥饿惩罚，饿是三妮长年累月要做的最普通的事。

沈玉暖穿戴好顺手拿了个箩筐出门，杨钿妹从窗户缝里看见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