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棠煎雪 冷胭YR 176 字 2020-05-02

度厄没想到他会问这个,顿了顿答道:“只是知情。”

雪怀追问:“知情多少?从何时开始知情?”

度厄知道雪怀在某些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是必会刨根问底的性子,便答道:“惠王的妾室剪芳会因疫病而死——从这时起就知道了。”

雪怀眸中闪过丝丝哀伤。他没有想到师父从最开始的谋划就知情,更没有想到连剪芳的死都是一场谋划。

惠王宠爱剪芳人尽皆知,甚至还求雪怀为剪芳最钟爱的几样配饰开光,只求她平安顺遂无病无灾。那时的雪怀即使身为僧人,仍然对惠王这样珍视对方的情感颇为欣赏,也与剪芳有数面之缘,印象中是个纤细娇弱的清丽女子,见到雪怀时会露出礼貌的笑意。

因爱妾丧命而情绪失控行为失当,的确是很好的理由,还能极为恰当地解释不知何来的疫病源头——被投毒只是私怨,再如何引起大的灾祸,说到根儿上都与“私通敌国、妄图谋逆”这种抄家灭族的大罪牵扯不上半点关系。

至于后来疫病蔓延难以控制,惠王也尽力控制和治理了,甚至不惜割城救民,又将自己折给了北庭人,至今下落不明——于情于理他都毫无错处,最多落个“治城失当、擅自割地”的罪名,不过是降级罚俸而已,因着他背负着当朝最重要的三家血脉,兰溪六城还需他镇守,连贬斥都不会有。

虽并不十分确定惠王到底是在为何人或是为他自己筹谋何事,但可以肯定的是,惠王谋算好了一切,进可攻退可守,他只需看着这漩涡奔腾不息搅扰不止,适时按照自己所想推波助澜或是翻转定局,就能轻易达成目的,且不会损伤自身。

真是好谋略,好手段。

度厄见雪怀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,知道他心里十分不好受。惠王与他相交忘年,他一直以来都很信任惠王,甚至在那些被寺庙众人嫌弃白眼的日子里,也是惠王给予他最多的关爱和回护。

而如今却发觉,这一切都带着目的。

长达九年的关切与爱护,长达九年的筹谋与蛰伏。

满心欢喜地以为行走在一片安然温暖的花园中,却突然天地失色周遭变幻,显现出这花园原来是枯木败叶堆积,杂草焦土遍地。

从前的一切皆是幻境。

度厄有些不忍去看雪怀的眼睛,那其中掺杂酸涩失望的凉淡又晕染颓丧挫败的黯然,将那双如墨的眸子氤氲得更为黑沉井邃。

度厄一直不太愿意直视雪怀的双眸。从前是太过明澈,似乎能照见世间一切污秽苦恶,现在是太过悲酸,仿佛可印证眼前所有欺瞒蒙骗,令阴谋耍诈之人无所遁形,无地自容。

度厄因为自己的立场从未觉得愧疚如此深重难当,从前只想着这是不得已,这是每个人的命,而今却在雪怀的注视下无法迎视他的目光,恍然之间想着这些年冷漠他怠慢他无视他苛责他,好像都是错的,是无用的,白白浪费了这些年相处的时光,生生将师徒之情搓磨出怨恨与伤害。

“惠王现在何处。”雪怀问道。